【宋词白首之更漏子/谦喻】雪,雨,轮回(上)

没能按时写完,致歉!

会尽快补上的qwq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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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
下雪了。

素白的雪铺了满地。这雪下的时间还不长,只在地面积起薄薄的一层,一脚踏上去,溅起微不可查的雪屑,融成微凉雪水。脚步踏过的地方融开之后,就露出了深灰色的地面。

身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,喻文州第一次看见真正的雪,虽然不大,但也比那南方零星洒下的几点要壮观许多。他以为自己会像同乡来的好友黄少天一样,有些兴奋——虽然肯定没他那么兴奋,但是现在这么淡漠的情绪,已是许久没有出现在他的身上。

心理学系高材生喻文州,永远带着抹暖入人心的笑容,性子很温和,似乎别人怎么闹他都不会生气一样。对比下来,现在他看着雪有些冷下来的脸就显得那么诡异,好几个人路过他身边时想要问他怎么回事,但看他的眼神也被吓了个哆嗦,连忙跑开。

喻文州穿着暖暖的袄子,伸出手去接那飘散而下的雪花,定定地出了神。

似是失去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,一阵恍惚,心尖还泛上了阵阵的疼。可是,分明什么也没有发生,什么也没有失去。那样的情绪大概不是属于他的,但又那么真实,让他不禁皱了皱眉。

突地,那么一两句词进了脑海,"依稀是,这时节,伊人伴雪别"。这是他前不久在一本偶然淘来的书上看到的,词名《雪》,作者的话,似乎是叫"方瑾瑜",握瑾怀瑜,倒也是个好名字,只是不知为何,除了这名字和这一首词之外,他没有任何其他信息流传下来。

喻文州张了张嘴,脱口而出一声"士谦",却不知是哪个"士",哪个"谦",而这"士谦",又是何人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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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

方瑾瑜最近行踪总是神神秘秘的,惹得周围那群人疑惑不已。你要说方家次子幡然醒悟准备做个好孩子,十个人有九个人都不信,但是他这模样,也不由让人泛起了嘀咕——"他不会真是变了性子吧?"

方瑾瑜也很无奈,毕竟有些东西只是秘密,不能被其他人知道。他独自一人窝在族里的书房中翻了一本又一本的古籍,想要找些东西出来,却是毫无所获。

"哎……究竟在哪里啊!"方瑾瑜把手上的书籍随手扔开,仰面靠在椅背上,满脸的生无可恋。

"瑾瑜是在找什么东西?"方家长子方辰逸从转角处绕过来,眼神中露了些惊讶,他这兄弟什么样子他再清楚,居然会为了一个神秘的东西而耐着性子碰他最讨厌的书,饶是他还有些事情要做,这时也有了坐下来听方瑾瑜讲上几句的冲动。

看到方辰逸过来,方瑾瑜一个跟头翻起来,两眼几乎泛着光。他这兄长博学多才,饱览群书,老家主给他提了个"世镜"的字,意味"看彻世间,透如明镜",也正是像了他的性子。而方瑾瑜这一兴奋,原因无他,要是方世镜都不知道了的东西,这些书也绝对没有写过。

方瑾瑜没有再多迟疑,伸手拉着方世镜在自己身旁坐下,然后伸手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边角已经有些泛黄的纸页,递给方世镜,然后开始解释:"我上次在家里'寻宝'时看见了它,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种找到这个词人的冲动,但是翻了这么久也没有丝毫收获,兄长,你便行行好,帮帮我吧?"

方世镜接过来看了看:"哟,怎么,看上这词了?仔细说来这也并不算很好的词,一般化罢了,为什么想要找到这个词人?"

"都说了是'不知道为什么'啊,只是有种感觉,如果不把他找到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的!"

方世镜用指尖摩挲着那上面的名字,在脑海中搜寻许久,只是叹了口气:"我并不记得一名叫做'喻弘文'的词人,倒是……"他皱了皱眉,又随即舒缓开来,"有一个叫这名字的将军,他只在历史上留下了这个名字,没有关于他身世的只言片语,只是,用几句话形容了他的功绩罢了——'无战不胜,无敌不克,行兵列阵,皆超常人;若无此人,王朝更替又三回矣'。"

方瑾瑜不由瞪大了眼睛。

"史书还说,他随通畅兵事,却至终没有丝毫文学天赋,只是幼时在私塾里学了些字。若说他就是写这首词的人,未免有些奇怪。"

"可你也说,这首词填得并不算好。"方瑾瑜点出这一点。

方世镜沉默了一会儿,点头:"的确如此。但如果真是他的话,你也别想着再去找其他信息了,不可能的。"

方瑾瑜无奈,长叹口气,还是点头答应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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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

男子二十及冠。

方瑾瑜及冠这年,典礼办得也是有模有样,人们都说方家次子不知从何开始改了心性,至今不过两三年罢,已有了些儒雅公子的样貌。

初春二月,准备了半月有余的及冠礼即将开始,方家身为一大家族,请来了众多名门望族前来观礼,各个身穿华丽的礼服,压低了声音交谈,给了主人家足够的尊敬。

待到主持的人循规蹈矩地念完开场,方瑾瑜在宗祠前撩起衣袍跪立在地。被选为赞冠者的长子方世镜做了为他加冠的人,一层一层,缁布冠,皮弁,爵弁,伴随着冗长的祝词加于方瑾瑜的头上。

拜过父母之后,老家主轻抚着雪白的胡须为他取字:"方家有士,愿其谦慎。便取字'士谦'好了。"

方瑾瑜——方士谦尊敬地拜过老家主,表示了自己的由衷感谢。

很快典礼结束,各家家主或是子嗣互相交谈,好不融洽,方士谦倒是不怎么喜欢这样装模作样的交流方式,干脆找了个机会窜出门去。

"这位公子,小心些,莫要撞伤自己。"方士谦一不留神撞在了一名男子身上,那人倒不恼,只含笑扶住了身形有些不稳的他,轻声劝告。

方士谦连连道歉,抬眼看着人挺合眼缘,也没多想,就开口招呼:"你看,这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,我没撞到别人,偏生撞到了你,这也算是个缘分,不如认识认识?"

那人怔了一下,才莞尔:"好。在下喻弘文,字文州。"

方士谦马上睁大了双眼,语气都急迫了几分:"弘文?你可听说过史上一名与你同名的将军?"

喻文州摇头:"若我曾听闻,既与我同名,我自会记得。"

方士谦有些遗憾地挠挠头:"那好吧。对了,还没说,我——"

"方家次子方瑾瑜。这城中又有几人不认得你?说来,今日不是你的冠礼?怎么,闲太无聊,跑出来了?"

"你真懂我!"方士谦笑笑,"这么了解我,得是观察了多久?"

"这京城中倾心与你的女子可谓数不胜数,从他们口中得知一二罢了,这问题,你应当问问她们才是。"

方士谦抬手挠挠头,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
喻文州看出他的些许窘迫,转而改了话题:"你先前提及史上一名与我同名的将军,不如与我介绍一二?"

方士谦非常乐意地邀他去了一旁的茶楼,一人面前放了一杯清茶,细细抿着,方士谦这才把从方世镜那里得知的信息尽数说予了喻文州听。

喻文州端着茶杯若有所思:"可否将这首词告知与我?"

方士谦欣然点头:"词名《雨》,词前有一段小序……"

…………

夜逢知己,不知其名姓,相谈甚欢,至天明。日出,不见其踪影,恍惚以为梦,然杯沿微暖,疑为天上人。

……

乱虚实,敲檐雨,击水绕荷成漪。怎看得,月如玦,入梦惊残蝶。

天明处,无声语,难觅了然知己。昨夜逢,今朝别,杯盏怀余温。

…………

"……"喻文州深吸了口气,眼神中带上了些恍惚,"这词,总有几分熟悉的意味。"

"你觉得这首词怎么样?"方士谦好奇地问,他虽然这两三年进步了很多,但毕竟也还是没有到和这些从小读书的人并肩的程度——别问他怎么知道喻文州是从小读书的人,一看气质就和他兄长方世镜有些相似,怎么可能不是!

喻文州沉吟了片刻,大概是在斟酌言语,而后才徐徐开口:"此词大致可用一字来说,'淡',情淡字淡,含义明了。但那种莫名的触动感却是奇怪,也不知是怎么了。"

"莫不是因为,这人便是你的前世?"方士谦随口扯了句前世今生的道理,也未多想,再笑谈这将军遇的那人,是真实存在,还是喻指什么事物,又或者不过真是一梦。

喻文州也收回了神,笑他想法多多,却也认可个中可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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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

似是遇了梦魇。

喻文州睁开眼,所见环境却并非自己房间。披上厚厚的外衣,推了门踏出去。月光似水,洒了满地,印在沾满了雨水的地面上,反出的是明亮的光芒。

喻文州本是南方人士,得以与方士谦相遇不过因为他前去京城赴考罢了。这雨在南方再常见不过了。

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。

答案呼之欲出,却摸不准那一丝线索。

踏上一旁被雨水打湿的地面,脚底传来清晰柔软质感,这大概是个梦,可一个梦,怎么会如此清晰明澈?

百思不得其解,可喻文州还是呆立片刻后回房取了些物什出来,在院中小亭摆开,点了文火,慢悠悠地煮着那一壶酒。不过片刻,壶中就已漫出飘飘酒香,仔细嗅去,只寻常人家酒水罢了。

斟酒入杯,喻文州端在手里,却迟迟没有送及唇边,只沉默许久后长叹口气。

"阁下何必于此叹息?"突地被一阵询问闯入耳中,喻文州骤然起身,酒杯重重放下溅起了些温热酒液,挎在腰间的长剑顷刻间便已出鞘些许:"什么人?"

"无论何人,总是不会害你之人。"那人从阴影处走了出来。

是方士谦。

喻文州心里松了口气,身上却还紧绷着,不受控制开口言道:"我又为何信你?"

"我入了这处却还没被你发现,若真要害你,你还能好过?"方士谦挑眉,毫不避讳地拂袖在喻文州对面坐下,丝毫不见外地伸手拿起酒壶为自己倒上一杯。

酒液微浊,是最寻常的那种,随意寻了个人家都会酿的。喻文州带着些警惕重新坐下,又拿起酒杯放在唇边轻抿。

"如此深夜却独自一人叹息,定是有难言之忧,你我不过陌路相逢,不如谈之一二?"方士谦这样说着,目光直直地落在喻文州身上,眼神却含着些疼痛的情绪,说不清道不明,引得他感觉自己背后微凉,却还是在迟疑许久之后,鬼使神差地开了口。

这一谈,便至天色微白。

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?"人生难得一知己"。

喻文州一时愉悦,便多喝了两杯。眼见得天边翻上了抹鱼肚白,而夜雨已经尽数散去,这才察觉到些许困意,抬头欲与对面的人说上几句,却呆愣原地。

方士谦已经不见了。

喻文州不敢置信地伸手去触碰对面位置上的杯盏,还残留着些许的温度。

喻文州恍然想起那首《雨》……

…………

夜逢知己,不知其名姓,相谈甚欢,至天明。日出,不见其踪影,恍惚以为梦,然杯沿微暖,疑为天上人。

…………

……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吧。

—TBC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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